辛羊酒故事

　　(通讯员 石振峰)山东单县蔡堂镇有个叫辛羊庙的村庄，因盛产芝麻香酒而闻名。几百年来，酒的故事、庙的故事、人的故事，口口相传，便成佳话。

　　神秘的辛羊氏

　　辛羊庙村位于太行堤河北岸，依堤傍水，景色秀丽，气候宜人。《单县地名志》记载：辛羊庙建村于隋唐之前，距今至少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县内少有的几个千年村镇之一。在那黄河屡屡泛滥的宋元明清四朝，这个处在黄河北堤脚下的小村庄历经多次大水而不灭，应当说也是奇迹了。辛羊庙立村历史悠久，但以庙称名的历史似乎在明朝中叶以后。正如县域内的曹马镇一样，汉以前称为兴元镇，后来曹操在此屯兵养马，当地百姓便把兴元称为曹马了。辛羊庙村名的来历好像也有如此相似之处，只是隋唐时期叫什么名字已无文字资料可查，只能在我们心中留下小小的遗憾。

　　辛羊庙村的名字来自于一个自称辛羊氏的老人。具当地百姓相传，明朝嘉庆年间，村里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自称为辛羊氏，面貌平和，谈吐文雅，彬彬有礼。老者看到此地沃野良田，五谷丰登，认定这是一方风水宝地，便以打杂为生在此地居住下来。老者有学问，知礼节，为人厚道，做事勤恳，深受当地百姓敬重。后来老者劝说当地百姓酿酒，他说此地五谷色正质纯，是酿酒之佳品，此地众水包汇，川流不息，气候湿润，是酿酒之佳水佳地。为动员众人酿酒，老者还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予以资助。在帮助众人酿酒期间，老者亲自采池、制麯、配方、蒸煮、储藏，一应娴熟，看来是个造酒的行家里手。苍天不负有心人，等到出酒的那一天，全村百姓都沸腾了，厚厚的醇香，浓郁的芝麻香，回味的麯香，淡淡的窑香征服了每一位品酒人，由此该村酒业大兴。

　　辛羊氏为帮助村民酿酒费尽了心血，倾尽了资产，临终时他告诉村民，自己本来是朝中大臣，因性格耿介，为民请命，触怒了权贵，遭到迫害才流落于此，死后就此安葬，不必声张。辛羊氏去逝后，村民们十分怀念他，就在他的原住处造了一座庙宇，内塑辛羊老人金身，春、秋二时进行祭祀，辛羊庙会也由此兴旺起来。酒业兴带来百业旺，庙会兴旺带来了人员聚集。短短几十年间，一个寂寞冷落的农家小村，便发展成为远近闻名的大集镇。辛羊庙的名字也越叫越响，远近客商和附近村民便以庙称其村了，时间久之，约定俗成，直至于今。

　　辛羊庙村现有居民没有辛羊氏，也没有辛氏和羊氏。中国百家姓中也没有辛羊氏。我搜索了浩瀚的历史资料，终于在晋朝发现了一线蛛丝。晋朝有个叫羊耽的人，娶了辛宪英为妻，生子为辛羊氏，其后再无下文。难道辛羊君是辛宪英和羊耽的后代吗?那么从晋至隋唐的几百年间为什么没有辛羊氏的文字记载呢?宋代所整理的百家姓为什么也没有辛羊氏呢?也许在辛羊老人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

　　辛羊老人教人酿酒，又自称了这么个神秘的姓氏，他让我想起了夏朝的羊辛。《吕氏春秋》中记载：“桀用羊辛，纣用恶来，宋用唐鞅，齐用苏秦”。羊辛在夏朝是一位有名的酿酒大师。夏桀令羊辛为自己酿酒，羊辛看夏桀暴政荒淫，不愿意为其酿出好酒，夏桀欲杀之。羊辛为夏桀酿出好酒后便隐遁山林，不知去向。羊辛会酿酒，辛羊氏也会酿酒，两人的姓氏一字不差，只是辛羊二字的前后顺序颠倒而已。如此巧合的历史故事，其间必有相牵连的缘由。于是我大胆猜想，辛羊老人可否是羊辛氏的后世嫡孙呢?他的酿酒术可否是从羊辛氏那里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呢?倘若如此，那么辛羊酒也就是正宗的嫡系真传，堪称为酒业中的名门之后了。

　　仙鹤点穴出神奇

　　喝过辛羊酒的人都知道，辛羊老窖味道纯正，香味独特，口感胜过五粮液，堪与茅台媲美，芝麻香味尤浓。

　　月光融融，临窗而坐，赏月品酒，三杯过后，灵感忽发，随口拈出一联：“庙立村，酒兴业，千年文润辛羊镇;麯聚魂，水出神，百年窖池芝麻香”。酿酒离不开水，好水出好酒，好酒出神彩。辛羊庙地上地下水资源丰富，酿造好酒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特别是村中那口千年古井，更是带有几分神秘色彩。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年天下大旱，赤地千里，河道干枯，井中无水，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四处找水无着，不少人因饥渴而殁。

　　一天清晨，该村一位老农被阵阵鹤鸣惊醒，便循声而去。只见太行堤河北岸有一对仙鹤在地上起舞高歌，鹤舞之处似有水花飞溅。老农刚要近前看个究竟，仙鹤冲老农点点头便展翅高飞了，地上留下一片好似刚下过雨的湿地。老农喜出望外，连忙回村告知邻里乡亲。村民纷纷前来观看，发现此片湿地呈圆周形，直径约八九尺，断定此地下必有水源，于是决定在此打井。他们一边让木工制盘，一边以湿地为圆，开挖井坡。当挖到两人多深时，发现一个砖砌井口，人们更加惊喜，认定这是一个被黄河淤埋的古井。他们把新制的井盘放在古井口上，边往上砌砖，边沿古井往下继续掏挖。当往下又挖掏了两三人深时，挖井人脚下突然一滑，咕嘟一声泉眼通了，一股清泉喷涌而出。旺盛的地下泉水很快将新井盘淹没了，人们争相取水品尝。喝着清凉的地下泉水，村民们为之狂欢，为之陶醉。他们买来鞭炮，摆设贡品，虔诚对井参拜：谢拜仙鹤点穴，祈拜井龙王为民送来清澈的救命之水。为保护水井，村民又请石匠打制了一个直径三尺、厚度七寸有余的石井盖盘。

　　这口新旧两井叠加在一起的井上井，水质纯净，清冽甘甜，水源旺盛，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因这口井系仙鹤点穴，所以被当地民众称之为“仙井”。后来辛羊老人来到此村，就是用此井之水酿造出了甘冽纯柔的芝麻香酒。上世纪八十年代，单县酒厂的酿造专家王灿成曾经说过：“辛羊庙酒的芝麻香味与他村里的那口沟底井有很大关系”。辛羊庙村大小坑塘众多，一个连着一个。井上井就紧靠着一个大坑的边沿，雨水大时坑水与井水几乎连在了一起。这些坑塘又与太行堤河、古路沟河相连。特殊的水质，特殊的气候，滋养了特殊的生物种群，特殊生物种群滋养了特殊香型，这或许就是同样的高粱同样的发酵能酿造出不同酒香的真谛。

　　古井是辛羊人酿酒的功臣，人们不会忘记它，历史也不会忘记它。现在村民们已经把这口井保护起来，厚实的土堆护卫着青砖井壁，以防雨水、坑水的侵蚀。井台上安装了不锈钢护栏，平整的井口上套着破旧的石井盘，那日积月累磨出的道道石痕清晰可见，石盘上面加盖了一层厚实的钢化玻璃，既不影响人们观看，又对井口起到了保护作用。“功臣”就应该有“功臣”的待遇，人物皆然。

　　绝非空穴来风

　　20世纪70年代，社会上广泛流传着这样一则大消息：日本首相田中角荣曾经喝过单县辛羊庙的芝麻香酒，这一次到中国来，还向周恩来总理要芝麻香酒喝。这一传闻当时在单县传的神乎其神，几乎达到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地步。

　　传闻的源头到底在哪里呢?有的人说是从北京传出来的，有的人说是从日本传过来的。从北京传出来的说法是：1972年田中角荣紧随美国总统尼克松之后访华，在周总理为他准备的宴会上，喝着茅台酒的田中首相告诉周总理，在侵华战争中他曾喝过单县的芝麻香酒，堪与茅台相媲美。这事引起了周恩来总理的关注，送走田中角荣后，他指示有关人员打听单县芝麻香酒的下落。当得知确有此酒时，又安排有关部门扶持地方恢复生产，准备出口日本。于是单县辛羊庙酒厂迅速恢复生产，其后终兴公社蔡溜村办企业开始加工木酒盒，“辛羊老窖”作为中国的农副产品走出国门，摆上了日本人的餐桌。此一段时间内辛羊酒被炒成了热点，普通百姓以能喝上辛羊酒为荣，机关干部以喝辛羊酒为身份的像征，买辛羊酒要凭票，一度一瓶难求。

　　传闻来自于日本的说法是：在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那场侵华战争中，田中角荣作为下级军官到过中国，曾在东北，河北等地驻防，也曾到过徐州一带。在徐州停留时曾经喝过单县辛羊庙的芝麻香酒，回国后一直念念不忘，在不同场合多次提起芝麻香酒。田中角荣就任日本首相后，这一信息被嗅觉灵敏的商人得知后便迅速流传开来，由商人传到了民间，由日本传到了中国，由传闻变成了多位日本人的实地考察探访。

　　自上世纪70年代至本世纪初，日本人来单县寻访辛羊芝麻香酒的还真不乏其人。2004年，在省人大和省外事办的陪同下，两个日本人来到了县人大，他们就是来探寻芝麻香酒的。可惜当时辛羊酒厂处于停产状态，他们既没有喝到辛羊酒，也没有看到辛羊酒，留下遗憾，无获而归。2015年，一位在曹县庄寨做桐木加工出口生意的老板也曾提到，他们的日本客户也曾提到过单县辛羊庙的芝麻香酒，并专门到辛羊庙酒厂考察过。这位日本客户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辛羊芝麻香酒的，不得而知。由此看来，田中角荣和辛羊酒的故事，在这么多人、这么多渠道、这么不同的地域传播，绝非空穴来风。

　　红色的烙印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但凡能在世间闯荡出一片天地，创造出一定业绩，能对社会做出一定贡献的人物，必定与其所在的社会环境有必然联系，正所谓应运而生。人即如此，事物亦然。辛羊酒起源于辛羊氏，兴盛于明清，到了民国时依然十分兴旺，就是在那十几年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炮火中，她也得到洗礼，增添了许多红色荣光和革命传奇。创造这种荣光和传奇的主人公就是时任单县第一个抗日民主政权辛羊区区长、辛羊酒厂的大掌柜朱筱舫。

　　朱筱舫，又名朱鸿济，1882年出生，单县东南蔡堂镇朱庄人。青年时期便操持辛羊酒厂经营酒业，因为头脑灵活，吃苦耐劳，逐渐富裕起来，成为当地有名望的人物，后任单县东南方民团团长、单县五方局局长。抗日战争爆发，朱筱舫具有强烈的民族危亡感，积极支持抗日，主张国共合作，心仪共产党，经常与共产党员李毅、张子敬、孟庆之等分析讨论时局，共议抗日大计。他拥护“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枪献枪、有人出人，团结起来打败日本帝国主义”的主张，身体力行，积极为抗日捐送粮食。1937年底，单县东南方成立抗日自卫团，朱筱舫在部队的组建、军训和后勤供应等方面提供了大力援助。1938年，单县第一个抗日民主政权——辛羊区抗日民主政府成立，各界代表公推他为区长。筹建区政府和抗日基干大队期间，经费来源主要靠酒厂的经营收入，辛羊区抗日基干大队的枪支弹药大部分是酒厂购买的，抗日政府的经济开支也由辛羊酒厂支付。朱筱舫舍家为国的情怀深深地感动着当地群众，时至今日，每当提到那段历史，辛羊庙的村民总会自豪的说：“朱筱舫是受人敬仰的抗日烈士，辛羊酒厂是对抗日战争做出过贡献的”。而由土匪改编的国民党地方土顽却趁国难当头、百姓竭蹶之时到处抢劫。朱筱舫严惩了国民党匪兵，而得罪了国民党地方顽杂，派兵将朱筱舫杀害。中共湖西区党委在单县王集召开了追悼大会。区党委负责人郭影秋亲自为他写了悼词和悼诗。诗曰:

　　悼朱筱舫父子

　　1939年冬 郭影秋

　　日伪顽军暗结防，湖西遍地是沙场。

　　才悲铜北遭明劫，又痛辛羊中暗枪。

　　微子东横成跳板，黄河北绕固新疆。

　　人民血化莫邪剑，荆棘劈开斩虎狼。

　　1939年，湖西区发生了血雨腥风般的“肃托”事件。党内“肃托”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怀有狼子野心的阴谋家康生，湖西区“肃托”的罪魁祸首即是臭名昭著的王凤鸣和王须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300多名党的优秀儿女惨遭杀害，仍有100多名同志被关押待决。在湖西区抗日根据地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党中央派罗荣桓同志来湖西处理“肃托”事件。罗荣桓从鲁南出发，日夜兼程，飞马湖西。他果断制止了一切捕杀行动，收押了王凤鸣和王须仁两个恶棍，对在押的100多名同志全部释放。在辛羊庙酒厂边的酒店坑(为避寒)连夜召开秘密会议研究善后事宜，后又召开大会，为被冤枉的同志平反昭雪，鼓励刚出狱的同志坚定革命意志，去掉思想包袱，继续革命，继续战斗。最后罗荣桓让辛羊酒厂拿出最好的窖藏老酒为蒙冤出狱的同志洗冤，为他们重新踏上抗日征程壮行。几十年后，当我们找到这些老同志座谈湖西党史资料时，他们对罗政委的那次壮行酒仍记忆犹新，不少老同志眼含热泪说：罗政委的一杯辛羊酒，冲掉了我们的怨气，洗掉了我们的耻辱，激励了我们的斗志，大家都重新振作起来投入抗战。

　　1942年，刘少奇同志由苏北去延安在单县停留了几天，地方党政军领导用地方特产和辛羊美酒招待了刘少奇同志一行。地方干部汇报，辛羊美酒名气大，度数高，味道独特，不仅畅销湖西抗日根据地，还销往敌占区砀山、徐州、曹州、河北，甚至东北一带。为我抗日根据地换回很多紧缺物资，如枪支、弹药、纸张、油墨、药品等。刘少奇听了很高兴，指示要扩大生产，壮大根据地经济，争取自给自足。酒厂根据刘少奇同志的指示，当年就扩大了规模。可惜1943年秋日军万人大扫荡湖西抗日根据地，在辛羊庙烧杀抢掠，海喝带拿加破坏，给酒厂造成很大损失。后湖西地委专署又拨出专款恢复扩大酒厂生产。因日伪和国民党地方头目中有一部分人好此一杯，传说亩日军军官经常到此弄酒喝。战后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作了高官还念念不忘。。。。。。。。国共日伪对酒都有所图，酒厂才得以延续下来。

　　辛羊庙村是一块风水宝地，此处物蕴天华，地育人杰。解放后的70年间，这个村培育了两位共和国的将军和几十名厅、处、科级干部。国防部外事局的孙启祥将军便是辛羊庙村诸多英才中的佼佼者。孙将军已经80岁了，每当回忆起家乡的往事，他总是对辛羊庙酒厂称赞有加。他说：“辛羊酒厂是有功的，她对革命战争做出过贡献”。孙将军回忆：在解放战争时，华东野战军派了一个军代表对酒厂进行监管。军代表姓赵，约莫有50多岁，披个军大衣，就住在他们家西屋内，白天在厂内巡视生产，安排原酒调运，晚上回家记账。当时生产的酒绝大部分被解放军调走了，有的运到了各个野战医院。淮海战役期间，伤病员陡增，辛羊老酒被作为医用酒精使用，医治好了成千上万伤病员的伤，挽救了很多战士的生命，立下了一大功劳!

　　1948年的冬至前一日，大雪初霁，艳阳高照，一派红装素裹的妖娆景象。中午时分，一辆美式吉普车悄悄开进了单县公安局，从车上下来的是刘伯承和陈毅两位司令员，他们是从淮海前线去西柏坡向毛主席汇报工作的。单县公安局刘毅夫局长为两位首长准备了单县羊肉汤和辛羊庙老酒。两位首长对单县的支前工作十分满意，在品尝了辛羊庙老酒后趁酒酣气足，挥毫题词。刘伯承司令员题词曰：“冀鲁豫人民为完成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尽了最大努力，现在还是努力于支前工作，十分难得，特致敬佩”。陈毅副司令员题词曰：“胜利在望，继续作战，继续支前”。两位首长的题词都对人民群众的大力支前予以高度赞扬。革命战争中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援才是胜利之本，这是民心之所在。辛羊酒不言，但她选择了民心，选择了人间正道，我们应该为她烙上一个大大的红色商标。

　　斗转星移，世事沧桑。辛羊酒从历史的深处走来，她像一个神秘的天使，降生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历经沧桑，历经坎坷，历经辉煌，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孕育着她丰实多彩的故事。辛羊酒还要向历史的远方走去，带着她的神秘，带着她的精髓，带着她的故事，生生不息，源远流长。

　　2019年6月20日于多元阁南窗

　　[文/张金亮 惠正法]